36前奏 (第1/1页)
方慈是我同父同母的哥哥。 他比我大五岁。在十六年前的那场惨案中,十二岁的他抱着快满七岁的我从一片熊熊大火中逃跑。接着他带着我去找到了我现在的父亲方天翼。他们做了一个交易,方天翼认我为儿子,而方慈陪他睡觉。 这一切都是在我二十四岁生日的第二天知道。 当我的哥哥说完在家里面等我的时候,他就带着身心俱疲的身体转身走去,他出现一方面是想要看看过生日的我,另一方面是担心有人会来害我,但是看见这么多人,他想应该没事了。他走的时候,脸上还有被我打出来的两个耳光印。 他伸手找了一辆车,坐上车,将我家的地址告诉司机后,他闭上眼睛,将自己的脸贴在车窗上,与此同时眼泪滚滚的流出来。在他的一生中,因为这一具畸形的身体,被很多人以难以言语的手法狠狠羞辱过折磨过,但是他都忍了下来,因为他知道,如果自己露出可怜求饶的表情,迎来的不会是容忍,而是更多的嘲笑……他将自己包裹起来,但是我,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深爱的人,他的同胞兄弟,如此的羞辱他,折磨他,对他的伤害是难以言喻的。这种痛已经超越了他说能够承受的极限,他无法控制自己…… 但是就算是这样,他依然无私地爱着我,他对自己说,不该怪我,我并不知道真相,就目前的情况而言,我怀疑他是有有合理的。 当出租车停到了家门口的时候,他已经冷静下来,他站在门口踌躇,他不应该告诉我这一切。 坚持这么久,如果现在告诉了我,岂不是一切都白费了。他站在门口犹豫,同时他很清楚,如果他再次不告而别,他在我心中的误解会更深,我会更加恨他…… 当想到我冷淡的视线,羞辱的语言,他垂下了头,那是他不能够承受的,他在门口徘徊,犹豫着要不要进去。就在这个时候,宋妈打开门,她看见了在门口的方慈,激动的邀请他进来。方慈进去了,他决定告诉我一部分事情,隐瞒另一部分真相,他抱着一种天真的幻想,当我听完他所说的事情之后,会理解他,爱护他。毕竟,我是他最爱的人,他也是我最爱的人。 而当时,在会所门口,我望着方慈离去的背影,虽然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他正经历着什么,却依然感觉到了一种揪心的痛。 心痛,烦躁,还有一种懊恼。懊恼的源头在于王祁修出面维护他,我不明白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。 人有些时候无法认清自己,其实很简单——记忆虽然会消失,但刻骨的感情永远不会消散。这是兄弟之间的心电感应,在我内心深处,永远认为保护他的应该是自己,所以,我懊恼的原因在于出面维护他的人不是我。甚至,我还同其他人一起羞辱他。 我恨自己。 人靠着直觉做出的事情往往代表着潜意识的选择,代表着自己内心深处最深刻的念头,望着他上车的背影,我有一种冲动,跟他一起走。 可惜,潜意识只是潜意识,他是可以被人的意志给镇压下去的。我并没有意识这中间的奥秘。 作为方天翼的儿子方浩,我生活了十六年,我过着富足的生活,虽然没有得到亲情的照拂,但是物质生活绝对没有亏待我,我有朋友,有学业,有事业,有爱好。可以说我的生活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幸福,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在我的纸醉金迷的生活是建立在一种假象上面。也没有意识到我的生活建立在我最心爱的哥哥的牺牲上。 内心的情绪难以言喻,我无从分辨。 接下来,郑箬跟马宇看着我跟王祁修面色极其差,他们以为我们两个失恋极深,秉着开导失恋兄弟的精神,他们带着我们去隔壁的酒吧继续喝酒。 喝得酩酊大醉后,我踏上回家的路。在车上,我发疯似的抱着我的朋友要继续跟他们干杯。 “方浩,你家到了。” “到家?我什么时候要回家了?继续喝酒,喝酒……” “方浩,你醉了。刚刚你还吵着要回家的。” 对,我想起来了,我要去听方慈的真相,过去好几个小时了,不知道他有没有编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来欺骗我。 我要去听听他的狡辩,看看他能够辩出怎样的花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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