枉你到死都念着此人,受尽苦楚,他却根本不记得你是谁 (第3/3页)
。 这个男人就是谢远春到死都爱着的男人,也是谢摘的生身父亲。 费闻不知道他的名字,只森然问:“小摘在哪里?” “小摘?”凤招轻轻重复这两字,似乎对费闻起了一点好奇:“这样说,你便是要与我那儿子成亲的人?唔,面貌似乏善可陈了些,年纪也似大了点,修为在人间修士倒还算可以。不过你如此年纪才修到此境,可见悟性不佳。与我攀亲,还差上一些。” 费闻冷笑一声:“魔族匪类,人尽诛之。谁要与你攀亲?”他手中长剑一振,霜寒剑尖直指凤招,再次问:“小摘在何处?” 凤招低头看了看直指自己胸口的剑尖,颇觉有趣。月华透过门晕染着他俊美无畴的眉目,他身上轻衣如羽,无风自拂,宛若天人。这一瞬间,费闻毫不怀疑,就是这副完美得近乎妖异的皮相蛊惑了谢远春,令谢远春对他死心塌地。 凤招悠悠道:“你口中的‘小摘’是我儿子,照你的说法,他也是魔族匪类,人尽诛之。” “小摘与你毫无关系。”费闻手中剑毫无回转之势,“他是小谢一个人的儿子,只与小谢肖似。” 凤招听到这里,奇异地问:“小谢又是谁?” 费闻手中一顿,先感难以置信,短短顷刻之间,凄怆之情大起。他突觉百年来的耿耿于怀都失去了意义,回剑在手,仰面大笑,笑声声震九霄,仿佛要让早已烟消云散的谢远春听见他的满心愤懑:“小谢,你听见没有?枉你到死都念着此人,受尽苦楚,他却根本不记得你是谁!” 凤招蓦地失去了最后一点盘桓此地的兴致。 他索然道:“我以为阿烟记住的人有多特殊……‘到死都念着’我?世上到死都念着我的人,实在是太多太多了。”他懒洋洋道:“你何必愤愤不平?你若是惑族之人,世上看过你一眼便至死不忘的人也会多如牛毛,你会记着其中一根牛毛的名字吗?” 费闻这回,连惨笑都笑不出了。 惑族人,这么多年,他真该想到谢摘就是惑族人。否则他怎么会在与这孩子一日日的相处中,甚至在这孩子刻意疏远之后,渐渐忘记了谢远春,越来越惦念这个谢远春的儿子? “我想。”费闻淡淡问道,“你便是惑皇凤招吧?” 那个只出现在魔族最隐秘的传闻之中,与一切极尽华丽的矫饰词汇相关的男人,自诞生便能颠倒众生的惑皇凤招。 费闻用尽半生爱恋追思的心上人,其实只不过是惑皇的沧海一粟,“牛毛”里的一根。谢远春为他根骨尽废,英名尽毁,失去亲族,颠沛流离,抚育幼子,到头来只换了一句“世上到死都念着我的人,实在是太多太多了”。 凤招没有应答,所谓情爱,令人欲生欲死,从魔界到人间他已经见了太多,却从不沉浸其中。他不与无趣人谈无趣事,知道自己遗落在人间的儿子和儿子的另一个生父都没什么出奇之后,他失去了最后一点谈话的兴致,只并指在地面空旷处一点,那里凭空浮现一台小小的桌案,桌上盛放着四支酒壶,壶身暗红,在月晕下隐隐流过温润的色彩。 费闻才瞄了一眼那四支祝酒,再回头时凤招已经如来时那样,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 像是他并未来过。 费闻默立片刻,反复地攥紧手指,才克制住整条手臂的颤抖。他回剑入鞘,伸出手去,又一再犹豫,最后还是拨开了其中一支酒壶的小小壶盖。 扑鼻的酒香从暗红酒壶中弥散开来,只消轻轻一嗅,就能知道壶中的酒醇厚而浓郁。 费闻想,确是好酒,确是佳酿。 但除此之外,这壶酒没有什么特殊,摆在满屋子奇珍异宝里,它什么也算不上。 放任儿子在人间漂泊百年而不相认,在儿子新婚前夕送上四支平平无奇的醇酒祝贺——惑皇凤招,这便是谢远春会爱上的男人。 费闻把酒壶搁了回去,一时之间心内空空。这是一次与情敌迟来百年的见面,这一次见面之后,他好像比过去任何一次想起谢远春时更心绪难平,又好像比过去任何一次都释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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