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鹿_第九章 月团团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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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九章 月团团 (第2/2页)

裙,裙纱上镂空绣着并蒂芙蓉。还有一顶帷帽,垂下齐肩的白纱。杜珩耳根滚烫,正不知所措间,左峪敲门催促,只得应和着往身上套。襦裙出乎意料的合身,散着淡淡的布料特有的香气。发髻自是不能再梳了,散开的长发拂过肩,脑中突然浮现出另一个陌生的自己——金红裙摆大散、发丝被汗黏在颊边、抽搐喘息。仿佛被重物击中,他一手狠狠按住剧痛袭来的腹部,一手撑在床沿,干呕起来。

    左峪从身后伸臂环抱过来,温热的手心覆上他冰冷的手背,胸膛贴上半弯的腰背,急切询问道:“怎么了?是吃错了东西?”转到正面,在床上坐下,将他撑出青筋的手臂从床头拔下来,按着他的手摸到小腹,道:“是哪里痛?指给我。”

    一阵发泄后,杜珩胸中恶心稍缓,煞白着脸,缓了一口气,道:“不是吃坏了,”他顿了顿,又道:“没什么,不碍事的,我们走吧。”

    左峪猛然明白了什么,坐在原处没有动,双臂环腰圈住杜珩。两人隔得极近,杜珩低头,甚至能看到左峪瞳孔里放大的自己。

    杜珩目光不自然移向旁侧,道:“已经没事了……”话音未落,眼睁睁看见左峪将脸埋在自己的小腹上。鼻尖滑过刺绣、气息穿过衣料。仿佛被火苗燎过,杜珩身子僵住,下意识地向后一退,嗓子彻底哑掉。

    左峪在他后退时更加用力箍紧了手臂。他一个站不稳,身上的重量半数压倒了左峪右臂上,伸手却恰好扶住了左峪的肩膀。一个要躲,另一个要拉。两人就着这种别扭的姿势中找到平衡。杜珩正要抽回的手被一把抓回,左峪把他的手指贴上唇,珍重地亲了亲,然后开口道:“很好看,比我想的都要好看,”他脸微抬,瞳孔中似乎盛着天上的月亮,“以后只穿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?”

    被左峪瞳孔中的碎光迷了心智,杜珩还没意识到自己恍惚间点了头,就被按坐到床侧。发丝被挽起来,梳了一个最简单的髻。帷帽盖下,白纱刚把周围朦朦胧胧隔开,便被掀起。他听到左峪的声音:“戴上这个看不清路——拉紧我的手。”纱帘又放下时,这次视野中多了一只骨节突出的手。穿过院门,走过巷子,一路上趁着他适应紧窄的裙腰和被阻挡的视线,那只手悄悄从相握的姿势变成了倔强十指相扣。

    他们此时就站在巷口,往前是宽阔的、大块大块方砖铺成的街道,灯火如昼,行人络绎不绝,商贾叫卖、车马经过、孩童嬉笑声声入耳,重重身影被白纱交叠在一起。身后是窄小的、带着裂口的小青砖铺就的巷子,只有家门上挂着的一小盏灯,幽静无人。

    杜珩被左峪牵着,晕头转向地七拐八拐,似乎专往人多处走。他不知道自己的打扮是不是在旁人眼里怪得很,抬头又看不清周围,只能低头盯着脚下的路,和脚上轻轻摇荡的裙摆。他刚要压低声音开口让左峪捡条小路,手却被捏了捏,听到左峪的声音:“阿珩,放心,我牵着你,摔不到的。抬头看看周围,别总盯着地面。”

    他想反驳自己抬头也是什么都看不见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周围。无数的灯光照得整个街市明晃晃、黄澄澄。街旁的彩楼都重新装饰得花团锦簇,酒楼的杆子被重新漆过,在灯火下格外明亮,杆上却是光秃秃的,想来酒旗早被扯下了。楼里穿出丝竹管乐、欢声笑语。身边路过的行人成群结队,熙熙攘攘,语笑喧阗。路旁货郎的叫卖声抑扬顿挫,此起彼伏,不绝于耳。遥远的墨蓝天幕上,是低低挂着的皓月,被纱帘阻着,只现出一个模模糊糊带着毛边的白影。初秋的晚风中没有凉意,却卷来了醉人的酒香、甜甜的脂粉香、酒楼里和街边卖的食物混杂起来的饭香。

    杜珩似乎也被卷入了这样的热闹与欢乐中,唇角不知何时扬起。不知不觉间,他们穿过了这看起来没有尽头的繁华,又踏上了带着裂缝的小青砖。一一看过灰白色砖墙、墙上嵌着的卍字装饰、还有低低的窗沿,他看到左峪停下脚步:“到了,”纱帘被掀开,“我过去一趟,很快出来。从这里就能看到门,不要走动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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