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敢,我错、我错……』我不知自己怎会在楚兆春面前认错,但梦中的我油然感到自己确是做了些对他不起的事。楚兆春不听我解释——我那时确是想解释,虽然我自己也不知自己有何话要说,情形好似我灵魂进入了一个演员的身体,演员知道剧本、演下去,而我这个寄居的灵魂无法得知剧本,只能眼巴巴看着一切事情发生——楚兆春踏前一步,一腿挤入我两腿中间,就给了我热烈的吻。太恐怖了……现实中我未曾与任何人交往,何以在梦里我竟能与同性接吻?我做错了什么?为什么梦中的我竟然会反手搂着楚兆春的背,挺起身迎接他暴烈如雨的亲吻?那太可怕了,太可怕了……」 写到最后几个字时,樊梦的手抖得很厉害。这天,《陀飞轮》前奏播完,陈奕迅唱完「过去十八岁」几字后,樊梦才能醒过来——梦中的他眷恋着楚兆春的热吻,不愿醒来。会否有一天他的身心都被梦中的楚兆春掳去,再也醒不过来?但梦中的楚兆春是樊梦依据现实所建构出来的,也就是梦中的楚兆春是樊梦思想中冰山一角,他樊梦的意志才是主体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,他的主体、他的精神又怎可能被梦里的一个自我建构出来的身影所掳去? 「没可能的、没可能的、没可能的、没可能的……」他在梦笔记写了不知多少次,起初笔触走形得不能辨认出字体,后来才慢慢转趋稳定,写到后来,樊梦手累了,才合上笔记,背脊都是汗了。 照这样的情况,今晚也不知怎样度过……樊梦感到脖子后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,骨子里窜着细微的颤慄,他眉眼皱得扭曲,紧抿的嘴唇一歪,男儿泪也给挤出来。他胡乱抹着脸,想:自己怎么搞得如此狼狈?眼泪来得快也收得快,他不住摇头,像吃了药般,虚喘着气,拿棉被的一角抹了抹脸,下床。 第一件事是找回之前系会某份会议纪录。那文件上写了系会成员各人的电话号码。既然今天无法见到楚兆春,至少要跟他用电话通几句话,但讲什么好呢……有了,樊梦想,其中一门课好似定于三星期后交一份功课,他装做不确立交功课日期,打电话去问楚兆春,不就行了? 或者楚兆春会觉得奇怪:樊梦有事怎么不问交情更好的乔楚与琳瑯?但是樊梦深感楚兆春这场恶梦已构成他生活中最巨大的阴影,与这个阴影相比起来,那小小面子算不上是什么。思及此,樊梦定下心神,梳洗后,吃点饼乾当早餐,就出门。他搭巴士回去大学,在车上他打电话给楚兆春。第一次,没人接。隔了十分鐘再打一次电话,楚兆春才接:「喂?」 「兆春?我是樊。」 「哦?」楚兆春吊高声线,说:「是樊?什么事?抱歉,刚才我未下课,未接你电话。」 楚兆春的答案使樊梦感到安心:楚兆春一开始不知电话是樊梦打来,显示楚兆春并无记下樊梦的电话号码,才没有来电显示。 「没事……」樊梦惊觉自己说错话,再补一句:「是了,我想问你,有关消费文化那门课……那门课要交一份中期论文,是吧?」 「是啊。」 「我忘了记下交论文的日期,就想打来问问……看你知不知。」 「是这样……你等我一阵……」 樊梦听见楚兆春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,大概是帮樊梦问,很快楚兆春就答:「我刚问了人,是四月六号交,时间还多。」 「噢,谢谢,看来是我太急了……」樊梦想跟楚兆春多讲几句话——今早的梦实在是吓坏了他——他承受不了与男子有更亲密的行为,哪怕那只是一场梦。不,当梦的影响力能大到使清醒时的他感到困扰,那恶梦就不再仅仅是一场梦了。 「没事。你那边有点吵,是在饭堂吗?」楚兆春倒扯了个新话题,樊梦不禁感激:「不,我是搭巴士,还未回到大学。」 「哈,你小子真幸福,我今天上八点半堂呢,你却上十点半堂,一定睡得很好。」 「哈哈,还好。昨晚发了恶梦,就睡得一般,今早也没什么胃口,吃了一两块饼,就不想再吃了。一会儿上完课都十二点三,没有胃口就不吃饭了。」 「那怎行?又不是小女生,闹着要减肥……你高高大大的,不好好吃饭,怕你倒下。说起来,我也是十二点三下课,你在哪里上课?」 「我在本部,ladyshawbldg,你呢?」 「真巧,我也在ladyshaw上课。要不要一起吃顿饭?我们好歹是前度庄员,只是现在没有一起共事。」 「这……」樊梦一咬牙,决定下一帖猛药,或许透过这一次密集式跟楚兆春谈话,能治好这病,便说:「好啊。ladyshaw有一处中庭,下课后就在那里碰面好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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