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阉人,连男人都不如。” 语落,她转身唤人来将锦匣包起,不愿再多看这阴阳怪气的家伙一眼。 待到陆重霜出殿上马,已是五更一刻。 今日无霜雪,却冷的厉害。寒风混杂着重雾流窜在仍显寂静的都城,天厌厌地闷着,隐约能瞧见远处提着灯笼、举着火把赶来上朝的官员们,跳跃的火在夜雾里拼接成闪烁的红星。 今年的长安寒得早,多雾多风,却还未落雪。 高官骑马上朝,低官只得步行,百官需于五更五刻前到达大明宫南边的望仙、建福门外,如若迟到,轻则挨骂罚款,重则入狱判刑。 但行进至鸾和年间,朝纪松散。受宠的大臣时常躲避朝参,前来上朝的官员也有不少无视礼法。或奔跑上殿,争抢班位;或谈笑喧哗,交头接耳。 此时大楚仿若一个逐渐下陷的奢华宫殿,表面望去的确金碧辉煌,但细细去瞧便能看见摇摇欲坠的房梁。 “殿下可吃胡饼?”春泣身后背锦匣,一手牵缰绳,一手拿着从房内顺出来的胡饼。“上朝前填填肚子,省得饿着。” “一大早的,你从哪儿来的胡饼?”陆重霜反问。 “昨日无聊,骑马去西市买的。”春泣道。 她是实打实的武夫,擅用长朔、擅骑马,生一张明艳可人的脸和直来直去的脾气。从长安跟随到雁门关,再从雁门关回到长安,给吃、给喝、给该给的赏赐,她便无半句怨言。纵然有时在小事上没规矩,但在大事上从未含糊。 陆重霜斜睨她一眼,轻笑道:“罗裙花色甚美。” 春泣垂眼瞧了眼石榴红的裙衫,没心没肺地笑道:“谢殿下夸奖。” 她紧接着说:“殿下也该添新衣了,不几日便要过节,该早早备好衣饰。西市新来了群胡人商队,我昨日去,瞧见不少女眷在那儿看布匹,还有两个小姑娘差点为血牙色的缎子打起来,我寻思着应该不错。” 春泣一个劲儿地撺掇主子买新衣可不光是为了陆重霜,也为自己。 晋王府主管名为葶花,治家甚严,衣食住行皆不得僭越。介于主子衣饰简练,属下亦要节俭,不得随意增添衣饰,不得招摇过市,不得有财外泄,不得欠债赌坊,不得沉湎花街。 这可苦了春泣这类贪求享乐的家伙,毕竟在边关出生入死了两年,好容易回到长安还不许锦衣玉食,因而她们这群人在葶花背后偷偷管她叫石女,意思是她为人顽固不化,还喜好穿灰黑色衣物。 在她的管制下,除非主子购置新物,否则晋王府不会给属下额外购置衣帛首饰。要买东西?自己拿俸禄去买。把逛花街,让游君陪酒的铜板省下来买新衣。 陆重霜怎会不知属下心思,只轻轻道了声好。 马蹄哒哒,雾气深重。 陆重霜忽得勒马,念了句:“前面有人。” 话音刚落,只见远处浓雾中浮现一骑青牛的蓄须老人。他身穿道袍,带冠,手执一柄拂尘。 大楚律令规定:出家男子可蓄须,不必顾忌男女之别。 可此地乃是长安大道,何来的道士,还骑着青牛? “万福,晋王殿下!万岁,未来的君主!”他清亮的嗓音遥遥传来,如风过湖面。“愿您与天同齐,万寿无疆!” 春泣被这大逆不道的话吓得胆寒,慌忙斥责:“是何人在此大放厥词!信不信我剜了你的舌头!” 道士充耳不闻,只遥望陆重霜,不卑不亢地发话:“老朽夜观天象,算得四句,不知殿下可愿一听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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