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离 (第2/2页)
递过去,她便接过去大口大口地喝,把杯子里的水喝了大半,擦擦嘴,说谢谢。 早点休息吧,敖衡说,明天还要早起去机场。 第二天送莫父莫母回去,这次夏衍仲没过来,说工作日抽不开身,便由莫安安一人前往。路上和来时情形相似,莫安安和父亲都很沉默,只有莫母还不知所以说几句,内容无非是教诲莫安安要跟夏衍仲好好过日子,不要和莫名其妙的男人瞎混。 莫父起先听着,后来说:管不住她了,少啰嗦几句。便打开车载收音机,宁愿听里面播报言辞很夸张的广告。 莫安安这时想起一个笑话,一人问切了辣椒后感觉手很烧灼,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手上的烧灼感,有人回答,揉揉眼就不会顾得上手辣了。这笑话倒没有多好笑,只是越品,越觉得这荒谬的答案合乎眼下处境。莫父从前多么看重她的婚事呵,现在有了更大的危机,再顾不得这个。她那天死死咬定要离婚,莫父手扬起又放下,最后还是没打她,叹息的仍是那句话:随你吧,管不住了。 莫安安把行李清点好,送父母坐上飞机,临行前,她把一叠钱塞入父亲行李,莫父收下,这时大概已经接受了她和夏衍仲要分开的事实,他只叮嘱莫安安在钱上不可让夏衍仲得了便宜。 你妈以后免不了花钱,你自己也不能不留个后路,多弄一点是一点。莫父说,还有你弟弟,你这个当姐姐的得帮衬他些。 莫安安原还有些话想说,听完这些,千言万语都没了。这些天的累,都沉沉地积在肩上,只道:路上注意安全。甚至没说要他们到家报平安。 日子还是一样地过,天转暖,展出渐多,有不少策展公司开始招人。May跳槽到了一个业内名气更响亮些的公司,把莫安安也一并挖去了。她重新忙碌起来,白天上班,晚上还需找时间充电适应新环境,与敖衡的约会都需忙里偷闲。很多时候,只是在敖衡那里吃一顿夜宵,然后一起睡一觉,便要匆匆赶赴第二天的日程。 但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好,纵然节奏在变,身边的人也在迎合她的步调。连尼古丁都变得懂事了,终于学会在宠物尿片上撒尿。 夏衍仲的电话最初隔两三天便会打来,每次都还劝说莫安安考虑基因检测,在接连碰壁之后,电话渐渐变少,变成一周一次,再渐渐地,两周也未有一次。四月的一个周三,他终于再次打来电话,这回没有再提基因检测,而是说:再不去民政局办理手续,申请就过期了。 那就找时间去吧,莫安安问,明天上午方便吗? 夏衍仲没有拖泥带水,说方便。 三次出入民政局,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,他们都平静了许多。夏衍仲已经不再颓丧,添置了新的行头,头发梳得倜傥,见到莫安安,很关心地问: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,听莫安安说还好,说我车上放了些补样品,回去你帮我寄给阿姨吧,是心意。 排完队,莫安安和夏衍仲并排坐着,各自看手机,时不时,夏衍仲起身到一旁接起电话,仍是谈笑风生。等轮到他们,办事人员问他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,夏衍仲先说是,才想起看莫安安,见莫安安不说什么,放下心来,说:我们考虑很久了,不用再考虑。 于是一切顺利地办理停当。 民政局夹逼在三座高耸的写字楼当中,从正门出来,走了一阵,人仍旧在森森的阴影里。莫安安和夏衍仲边走边聊,话语中得知,夏衍仲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,是个大三学生,在他们公司做过实习生。 挺好的。莫安安说,挺好的。 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可说。不是嫉妒,她已经不在乎夏衍仲跟谁在一起,心里的别扭分析许久,想明白大概只是有些茫然今天的夏衍仲,流着泪要和她复合的夏衍仲,在家里颐指气使的夏衍仲,每一个夏衍仲都好不一样,可又都那么鲜明地在她生活里留下过烙印,她竟难以把这些形象一一重合。 她眉微微蹙着,这时,终于从阴影步入阳光,空气乍然明媚。夏衍仲忽问:你还跟敖衡在一起吗? 莫安安点头,说是。 夏衍仲脚尖蹭蹭地,犹豫着问:他知道阿姨的病吗? 莫安安笑了:知道,他应该是最先知道的。 就没说什么吗? 莫安安饶有兴味抱起手臂:你觉得他会说什么? 夏衍仲脸上红一阵,白一阵:我哪猜得到。又说,他这人还挺爷们儿的。 莫安安还是笑:嗯。 走到停车场了,夏衍仲帮莫安安把东西一一搬上车,执意要她先上车,目送她离开才肯走。莫安安推辞两句,见他主意不改便作罢,拉门坐上了驾驶位。 车平稳地上路,莫安安往前开去,后视镜里,夏衍仲站在原地,后退似的不住摆手,距离拉长,拉长。她看着那个摆手的人逐渐缩成一个小点,最终,淡出于视线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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