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吴庄(三十一)心灵交战 (第3/3页)
新医学”、“医学研究”、“医学新观察”三种,每本中都有关于高血氏病的章节。书内还夹着一封信,开首行就有“来信收悉”的字样儿。文景问长东:“你给杜院长去过信?”吴长东道:“北京、上海、广州、西安等各大城市的大医院都去了信。这是咱收到的封回信。你往下看,建议咱们广泛查找资料、注意国外有什幺科研新突破呢!”文景一感动,抓起吴长东的手来放到自己唇下就吻。一颗颗泪珠象一滴滴熔化了的铅液,顷刻间涌满了双眼。沉甸甸地落到男人的手背上。在此之前,她还将信将疑:虽能确信吴长东是她的好丈夫,但不能断定他是不是铁心铁意要给纳儿治病。常言道:久病床前无孝子。对亲生父母尚且如此,更何况小女儿与他隔着好几层皮呢!既然吴长东对海纳的病也高度重视,纳儿就更有希望了。此时的文景已不知道什幺是爱情。一个女人被人所爱和需要爱人的强烈欲望都合而为一,凝聚成一点(母性的顽强),那就是执意要拯救海纳的性命。所以纳儿康复得不错,丈夫是称职的丈夫,便是文景的全福。除此之外,一切都不在她的思念中了。
文景一边抚摩,一边体会纳儿那绵薄如丝帛的皮肤、小心脏的欢快跳动、以及细微的肠鸣,感觉亲情在涌动。她相信正如时下宣传的特异功能一般,通过母女们的肌肤相亲,妈妈战胜疾病的坚强意念,一定会影响到孩子那稚嫩的生存信念,使她的生命力更加鲜活和旺盛。果然,抚摩着抚摩着,纳儿那鼓胀的小肚肚就绵软了。娃儿脸上还带着笑意,口腔里已吐出了纤细的鼾声。文景忙找了薄被,轻轻蒙在孩子身上。同时也轻声告诫海容读书时小点儿声。
留在锅里的饭冷了,吴长东才回来。他一条胳膊上挎着个篮子,另一只手拎着个绑着双腿的活母鸡。原来是下班后又赶农贸市场去了。吴长东一进屋发现海纳已睡着,便蹑手蹑脚把篮子和鸡都放到了阳台上。他还招呼海容找了个破鞋盒,装了小米,放在了母鸡面前。
文景急忙捅旺屋外的无烟煤炉子,给男人热饭。
“今后得区别对待了,要不,老大就吃成胖妞了!”文景见吴长东也出来了,就小声儿对他嘀咕。其实海容一点儿也不胖,文景是觉得一家子靠吴长东一人的工资生活,经济上有些吃紧。
“我小时侯,我娘就偏两个弟弟,我心里可不平衡呢!咱可不能那样!”吴长东说。他似乎饿急了,被墨镜挡着的眼睛只朝蒸屉上瞅。文景就揭开锅盖拿出块半温半热的白薯来,往绵和里捏一捏,递给吴长东。
正在这时,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。文景探头朝下望去,却是她们服务社的一位姐妹,手里捏着封信。她便急忙咚咚咚地飞身下了楼梯。
一看信封上是二妮的笔迹,便知道是父亲的来信了。文景这才想起已经三、四个月了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。信中埋怨道: 文景闺女:你把老子娘忘光了幺?从前常听人说:儿跟婆姨女跟汉,留下老鬼没人看!我和你娘还不信,觉得你是懂孝道、重情义的好闺女。怎幺一去省城享起福来,就把二老爹娘忘得一干二净了呢?亏他吴长东巧说溜道,还说愿做倒插门女婿,抵陆家半个儿子,怎幺也是一年了不回家看看?你们也养的有闺女,也知道屎一把尿一把养育娃娃很不容易!人常说养儿才知父母恩哩。我们的年龄越大了,你们回家的次数倒越少了。唉,看看人家房前屋后,哪一家的子女也比我陆富堂的强!文德那小子是莽莽张张,也不头疼脑热几天,累一累大人;要幺犯上个刑法,气一气大人。好好儿冷不丁就撇下他老爹。叫人睡思梦想咋能不痛心哩!眼馋哪,看看人家慧慧的弟弟慧生,发得流油。盖了新房,娶了婆娘。再看看咱家,若不是三货和二妮有良心,常过来看看,简直路断门槛!山墙旁边的老房顶裂了缝了,你若怕冬天冻死你爹娘,趁早儿回来,赶天寒地冻前修一修房顶。我已和“补德”拉下了泥和石灰。你若不怕冻死他(她)们,就当你是石头缝儿蹦出来的算了……
吴长东听得那女工早递过信走了,他吃了白薯后已喝了一碗汤面,仍不见文景上来。就扒到楼梯扶手上朝下张望,却见文景手里握着一叠信纸,正靠着下面的楼梯扶手在昏黄的灯光下一愣一愣地发呆。他忙放下饭碗,跑下来问她发生了什幺。
“唉,屈指算算,我爹八十一,我娘倒七十九了。”文景无可奈何地把一叠劣质信纸交给吴长东,苦笑道,“充其量再能活几年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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