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鸥教授 八 (第2/3页)
快提意见时,院领导报复将她打成了右派,开除公职。受不了这个打击,小护士投河自尽了。结果失恋的志愿军战士一夜之间就疯了。丁一记得他老是大吼大叫,用脚揣门,说要上刺刀拼了。大冬天时,他光着身子赤着脚在雪地里大踏步前进,雪地里一行行整齐的脚步印如同行军打仗的步伐,而且时不时用非常好听的男中音哼唱抗美援朝歌曲“雄赳赳、气昂昂,跨过鸭绿江。”然后捧起雪在身上死劲搓,直到全身发红,嘿嘿直笑。有时他匍匐在雪地里举枪瞄准,重复着朝鲜战场上的战斗动作,看了让人心寒。家里人舍不得他,不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。实在没有办法了,才叫精神病院的人来将他暂时弄走治疗,一旦他情绪有点好转,马上就把他弄回来。有一次丁一看见来人给他穿了一件袖子特别长的长条纹病号服,将袖子捆在后面让手动弹不得,拖上车运走。他母亲站在风雪地里双眼直流泪,车子看不见了还不肯回家。这个疯子在家里就怕一个人,弟弟毛娣。毛娣双手哈气,去扰痒,疯子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往后退。凡是和毛娣一起玩的小朋友疯子都特别友好,所以丁一不怕他,大家都可怜他。丁一常常和一帮小孩摸他的络腮胡髭,看他吹毛瞪眼。有时小孩们给疯子棒棒糖吃,结果他舍不得吃,放到怀里藏起来,说留给小护士的。 万发祥继续说:“毛娣现在搞批发,经常提起你。还有蚊子,从农村插队回来后倒卖东西,发了不少财。后来也被关了进去,也是刚放出来的。还记不记得刚刚,得小儿麻皮症的那位,现在在摆地摊,活得艰难。”他唠唠叨叨,如数家珍地聊着一个个人名。丁一静静地听着,也不打断他,这些儿时的玩伴有的还记得,有的不记得了,他想象着这些人现在的模样,有的幸福,有的悲惨。晚风徐来,天慢慢暗淡下来,旁边这个男人的唠叨声将丁一带回到了遥远的过去。蓦然间,丁一发现自己离中国太远,他对美国了解的程度远胜于中国。这让他产生了一丝惆怅和不满。 “大家在一起聚的时候,经常谈起你,就你最有出息。听说你在外面当大教授,非常有钱。你看我这病,没钱治疗,看在小时大家打架的份上,能不能接济一些。”丁一终于等来了这句话。 “你要多少?”丁一不紧不慢地问。 万发祥马上来了精神,“你有多少?”说着他掏出香烟敬丁一。丁一摇摇头说不抽烟,于是万发祥自己点了一根。借着打火机的光亮丁一看清他抽的牌子是08黄鹤楼,这可是上好的烟。昨天到素梅那里去,丁一本来想给小毛买一条好香烟,特意在烟铺比较了价钱,08黄鹤楼的价钱是1800元一条。为小毛身体着想,丁一没有买烟。于是丁一就有了一点警觉,没钱看病,却有钱抽好烟。刚到美国时,路边的黑人向他讨钱,丁一总是给一些。但是他的那些美国同学都不给,而且告诫丁一,这些黑人拿了钱都去吸毒,所以后来丁一也不给了。 “我自己没有带太多的钱回来。机票和这里吃的住的都是学校招待。”丁一解释说。 万发祥有点失望,烟头一明一暗。他呼出的烟味呛得丁一直咳嗽,于是他抱歉地将烟熄灭,然后说:“有多少掏多少吧。”万发祥老练地讨价还价。丁一说现在身上没带,钱准备好后他会交给前台,过两天到前台去取。分手时,万发祥伸出干瘪的手紧紧握住丁一的手,看不清他的脸,但丁一明显感觉得到他的手在微微发颤。 回到学术中心要进自己房间时,丁一瞥见了昨天那个漂亮女孩进了另外一间房。 第二天,学校请丁一作学术报告。他一走进学术报告厅,里面坐满了人,黑压压一片,语声喧哗。见他进来,大家安静了下来。丁一和曲直,余院长一一握手。丁一今天讲的题目是炎症和肿瘤的关系。在讲的过程中,他不断扫视全场。不经意间他看到后排角落里有一个美丽女孩的倩影,就是前天晚上敲他房门的那位。丁一心里暗暗吃惊,原来她是本校的一位在校学生。于是忍不住向那边多投了几次眼光。女孩专心地听讲,不时做着笔记。她和丁一的眼光相碰时,并不回避,有时还露出浅浅的微笑,表示听懂了。这个让丁一有点受不了,她怎幺能泰然处之呢。 丁一做完了报告,大家鼓完掌,开始提问。让丁一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女孩最先提问,白皙的手臂高高举起,左右摇晃。 “请问丁教授,如果您关于炎症可以诱发和扩散癌症的阐述是正确的话,那我们在治疗过程中是不是应该双管齐下,一方面杀死癌细胞,一方面控制免疫炎症?”她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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