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传之爱菱篇 梅之卷 (第5/7页)
该杀的贼天啊!自己到底被夺走了多少的东西啊。 想说些话,但哽塞的喉咙早已失去功能,两行清泪,爬上了满是风尘的脸。 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,可是,斯情斯景,又怎由得他不流泪。如果可以,他甚至想把全身血液,化作泪水奔流,洗去这些年来造成的伤痕。 虽然,那是不可能的…… 对不起,对不起啊!嘉敏,一切都是我的错,都是我不好,我没有用,居然这幺久了才来接你…… 跟我走吧!嘉敏,从嘉哥哥接你离开,我们一起离开这里…… 喉咙间咽呜出声,他伸出手来,想把玉人扶起,趁着没惹出大事前,全速脱出重围,好好为她填补这些年的伤痛,却发现她还紧握着剑刃,连忙撤去真气,使剑刃化利为钝,再成无锋。 “啪!”伸出的手,给无情的拨开,他便犹如给一桶冰水临头罩下,呆立当场。 再见情郎,她如何不是泪眼朦胧,柔肠寸断。眼前的他,是自己懂事以来,魂牵梦萦,誓同生死的夫君啊! 几百个夜晚,她辗转难眠,泣不成声,唯一的念头,便是只求速死,而就是为了想再见他一面,才甘愿苟活下了的不是吗? 现在终于见着,知他安然无恙,却是一头黑发尽转银丝,显是不知经受多少苦楚,再瞥见右手上的斑烂伤痕,她泪如泉涌,完全忘记了自身的遭遇,把整副心神放在探索他受过的伤害上。 只有老天知道,她有多想投入他怀里,紧紧拥住他,为了已失去的那幺多东西,好好痛哭一场。 可是,她又哪里还有脸,再回到他的身边呢?他神采奕奕,意气风发看来犹胜往日,而自己……这副已万劫不复的身躯,这幺污秽的自己,又怎能再配的上他! 况且,又怎能如此儿戏,说走就走。想起在宫里的这些日子,不管是侍女还是内侍,都在有意无意间,替主子传递了同样的讯息。 “只要你敢有二心,我就命人入金陵城屠城,看你怎生忍得,怎生承受得起!” 她忍不得,更承受不起,若因自己的一举一动,而使得故国百姓遭劫,那怎对得起涂炭生灵,又怎有脸再向他交代,所以,不管再怎幺屈辱,她都得放下羞耻,作一只乖乖的笼中鸟。 现在,突然说要离开,不管他武功多高,拖着自己想必是沉重负担,姑且不论成功与否,便算成功逃逸,若这些冷血人魔当真实现诺言,那又该如何是好?她不能牵连这许多人民,更不能累他为己成为千古罪人。 所以,当他伸手来扶,她下意识的动作,便是挥手把他拨开,仿佛害怕什幺一样,整个身体直往后缩。 (她怕我……为什幺?) 从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进行别后重逢,他呆立原地,怔怔不语。 在流浪的一年间,他听过许多传闻,泰半是说她贪慕荣华富贵,喜新厌旧,忝不知耻,一受封为王妃,便争宠献媚,极尽下流之能事……每次听到这样的传言,他都只有流泪。 自小青梅竹马累积的感情,怎会如此不堪一击,她的心、她的脉脉深情,普天下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;也再不会有人,比他能体会在表面之下,内心的悲伤。不管身体分离多远,他们的心始终会是连结在一起的呵! 因此,由始至终,他只是不断的憎恨自己无能,眼见心上人倍受凌辱,却只能千里旁观,不能相救,这幺样的废物,算什幺男人,哪有资格称作男子汉。 可是,当看到她这等反应,再想起适才她两次舍命相救那狗种,他不禁动摇了,种种阴郁的谣言、由伤痛所产生的怒火与恨意、因背叛而受辱的男性自尊,形成啃食人心的蛀虫,散发着不祥的湿臭,开始腐蚀彼此间的真挚感情。 嘉敏!难道你也像师兄一样幺? 你们都是我最相信的人啊! 难道,连你也背叛我了吗?背叛了家国,背叛了亲人,背叛了我的感情、我的信任…… 原本便已激动的心,此刻被新的愤怒所填充。握剑柄的右手,下意识地逐步捏紧,而又忽地放松,如此不断反复,他长叹一声,两肩无力地垂下,却是拿不下半分主意。 他的眼神,为什幺突然变得那幺炽怒? 他的手为什幺移到剑上? 他身上的杀气,为什幺突然大盛? 多年来的相处,他的一喜一怒,各种情绪的大小动作,她实在太了解了,见他如此异举反应,一颗芳心登时直往下沉。 从嘉哥哥,你不相信嘉敏幺?过往那幺久的厮守,你对我的那幺多好,难道不能成为信心的依据幺? 你的伤、你的痛、你的苦,我都明白,如果,把怒意转移在我身上,可以令你稍泄郁闷,嘉敏甘之如饴。 只是……只是…… 她凄然一笑,摇头不语。 只是……只是想不到,所谓的金石坚盟,三生之约,也不过就是这幺回事…… 她放开剑刃,想撑起身来,对他说些什幺,哪知脚底一个跄踉,狼狈地重跌在地,不知从什幺时候起,两条腿仿似麻木了般,竟是使唤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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