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 说好 (第1/3页)
梅荀离开方家以后直接回了酒店,他一路上都在电话里催许裕园:吃晚饭了吗?没吃我给你带。赶紧过来陪我。 许裕园六点钟的时候说自己在煮饺子,七点钟说在辅导妹妹写作业,八点钟说在帮妈妈染头发,直到差一刻九点钟,他才背着一个双肩包,匆忙从母亲家里赶来,气喘吁吁地按下了酒店房间的门铃。 梅荀穿着成套的睡衣,坐在床脚的地毯上打游戏,早已等得心灰意冷:“我以为你今晚不过来了。” 许裕园一眼就看见桌子有一束水嫩嫩的含苞待放的白玫瑰,包在褐色的牛皮纸里,眼睛顿时亮了:“是给我买的吗?” 梅荀“嗯”了一声,眼皮都没抬。 许裕园找不到插花的器皿,干脆把花养到了自己的水杯里。“我本来打算早点来,一直走不开。”他蹲在地上修剪花枝,说白天母亲和继父一直在念叨,让他们过去一起住。 梅荀退出游戏,丢开游戏机手柄,“住过去不方便,你想当半个月和尚?” 许裕园把花摆到窗边的茶几上,还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,“主要是省钱,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做爱。” “那是谁每天一关灯就像牛皮糖一样黏着我?” 洗过澡后,许裕园端着笔记本在床头坐下,刚要开机,梅荀就走过来一把抽走了电脑,明里暗里都怪许裕园回来晚了也不哄自己:“你知不知道我坐在这里等了你一整晚?” “我以为你会在他家待到很晚。而且我走太早,我妈也会不高兴。”许裕园拉过梅荀的手,手指轻轻地挠他的掌心,讨好地说,“我明天哪都不去。” “明天要跟我一起去方涧林家里吃饭。” “我不去了。”许裕园故意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,说:“牛皮糖是不需要吃饭的。” “哦,那牛皮糖吃什么?吃醋吗?” “没有啊!”许裕园出声否认。 “那就跟我一起去吃饭。他经常问起你,你每次都找借口不去,太没有礼貌了。” 时至今日,我当然不是在吃醋,许裕园冷静地想,可我实在讨厌这个人,无论如何都不想见他。 真希望发生点什么来搅黄明天的聚餐。许裕园在认真思考如何在一夜之间染上重感冒,是刺耳的电话铃召回了他的神思。梅荀把手机递过来,许裕园接通了电话:“妈,我早就到酒店了,忘了发信息跟你说……” 许裕园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非常凝重,他简短快速地说“知道了,我马上过去”,就挂掉了电话。 梅荀问他:“怎么了?” 许裕园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厚皮衣,蹲下身开始穿鞋,他的声音分外沉着冷静:“我外婆的情况很不好,我要去医院里看她。” 许裕园终究没赶上见老人最后一面。梅荀怕他伤心过度,连许裕园上厕所也寸步不离地守着。许裕园对他说:“别担心,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。” 外婆活得比所有人意料得都要久,实际上是久太多了。许裕园每个月从B市回来探望她一次,正是出于对她随时都会离世的恐惧。而许裕园每一次离开她身边,都会在心里想象这就是永别的时刻。 只会发生一次的永别被他分成了无数次来完成,也许就为了在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,自己心里可以好受一些吧。 外婆全身瘫痪、器官衰竭,鼻子插着导管躺在床上的时候,许裕园曾忍不住对她谈起童年的苦难。七十岁高龄的老人流下了混浊的眼泪,承认她对过去感到后悔。她后悔曾用竹鞭打在他细嫩的大腿上——那是一个眼神多么乖顺的孩子,而她总是打他。 这是最无关紧要的部分,许裕园沉默地想。哪些是重要的呢?在他年纪尚小时候,每次他走进人群中,他都感觉自己像一头拥有两个脑袋,三只手和四条腿的奇怪动物——于是他走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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